照片也老了

　　《照片也老了》

　　昨天带着孩子回了一趟父母家，又翻出来一本本旧影集细细端详。这些影集之中，最老的一本已经是四十六岁的“高龄”了，比我还要大一岁。影集里载满了那个年代里所有的岁月静好与沧海桑田的时代变迁。

　　我从这本老影集里捡起一张老照片，这张照片拍摄于一九八六年的秋天，里面并排站着的，是邻居爱萍阿姨，杨奶奶，爱蓝阿姨和母亲。那时候的母亲，只有三十多岁，爱萍阿姨和爱蓝阿姨二十多岁，杨奶奶四十多岁，不知道时光匆匆近四十年，老人家是否还康健硬朗。

　　照片就像是"机器猫”里阿蒙的时光机一样，把我的记忆瞬间拉回到童年里去。八六年的时候，我只有六岁，还在上幼儿园大班。那个时代，还是若干个家庭居住在大杂院里的生活，民风人情是那么温暖纯朴，生活是那样简单无忧，几家住户在一所大院里生活，每天清晨，大人们悦耳的自行车上的铃铛声与傍晚各家住户烹饪菜肴发出的滋滋啦啦的锅铲声汇成了儿时最美好的人间烟火气。我们一家和杨奶奶家的关系相处的最为融洽。杨奶奶一家一共是六口人。杨爷爷，杨奶奶，阿姨，爱萍阿姨，爱国舅舅，还有一位去世的爱华阿姨，是杨爷爷家最大的女儿，经常在杨爷爷和杨奶奶上班的时候在家里照顾两个妹妹与一位年幼的弟弟，为一家人洗衣做饭，分担赚钱养家的责任。母亲告诉我，我很小的时候，爱华阿姨最疼我，经常在每天下午守在院子门口，等待我母亲下班抱着我回家。看到母亲怀抱中咿咿呀呀的我，爱华阿姨总是夸我可爱乖巧，给我买各种玩具和零食，抱着我去逛街，哄我午睡。因为当时的我只有一两岁，没有什么记忆，这些故事，都是从我母亲那里听来的，这么年轻又心地善良的姑娘，却因为有一天在工厂里干活，手被机器上的铁锈条划伤，结果引起高烧，得破伤风去世了，死的时候，爱华阿姨只有十九岁，母亲和杨爷爷一家哭得很伤心，感叹老天的无情把这么好的女孩带走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对于爱华阿姨，我永远欠给她无数句的感谢。因为我从小没有外祖父母，也没有阿姨舅舅之类的亲人，比起其他的堂姐妹，我应该算是比较孤独的小孩，但是杨爷爷，杨奶奶和三位阿姨，爱国舅舅就像是我的亲外公外婆和亲阿姨舅舅一样疼爱我，怜惜我，我那小小的床榻上常常堆满了阿姨给我买的各种玩具，家里的橱柜里装满了两位阿姨（爱华阿姨已经去世）给我买的好吃的饼干与酒心巧克力。还有过新年时爱国舅舅给我买的各种摔炮。杨爷爷他们一家长辈对我的爱与关心填补了我孩提时代孤独的童年。

　　记得有一次，我刚刚放学回家，杨奶奶把我神秘地带到她的屋子里，用手蒙住我的双眼，让我猜猜她要送给我什么礼物，我猜了一圈也没有猜出来正确答案。只听见爱蓝阿姨说，行了妈，别让蕊蕊再猜来猜去的了，说着就把一窝活泼可爱的小猫崽儿们从里屋里抱了出来，原来是我魂牵梦绕的猫咪啊！我那时早就闹着父母给我养小宠物一段时间了。我当时只晓得杨奶奶家的老母猫花花怀孕，不久就要生小猫了，没想到这么快哩！爱蓝阿姨和杨奶奶让我挑一只中意的猫崽抱走，我端详来考虑去，简直不知道该挑哪一只了，因为每一只小猫都是那么可爱，丝毫没有顾及猫妈妈花花那双悲戚的眼神。我无情地抱走了老猫花花的孩子，后来因为花花的孩子陆陆续续地都被杨奶奶送人了，只剩下我抱走的小狸花，因为和杨奶奶一家住在一个院子里，花花经常还能够见到它唯一的孩子，所以思子心切，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花花会把它的幼崽叼回自己的窝里，后来花花被什么人下药毒死了，就死在去我家找它的幼崽的路上，再也没有醒过来。那天晚上，我的小狸花叫得很厉害，仿佛知道了它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看它，和它躺在一个盒子里搂着它甜蜜地睡去。我生平第一次为人间的悲欢离合感到难过。

　　后来，杨奶奶送给我的小狸花渐渐长大，活泼可爱的样子像极了它的妈妈。每天放学回来的时候，狸花总是在屋子前等着我，叼着毛线球希望我陪她玩耍。再后来，我们住的老院拆迁了，我的狸花也被父亲送给了小叔，院子里的邻居们陆陆续续地搬走了，我们一家和杨奶奶一家是最后一批搬走的人家，分别时，杨奶奶家的两位阿姨抱着我亲了又亲。我们分开的时候是一九九零年，直到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和父母再也没有见过杨奶奶，杨爷爷和阿姨舅舅他们一家，两家人就这样天涯海角，失去了联系。

　　照片老了，照片里的人老了，照片里的故事也早已远去。多年后的今天，再次看到这张老照片，一种莫名的心酸与感动不断地涌上心头。杨奶奶一家人带给我和我父母的温暖，以及对我的疼爱，还有老院里生活过的点点滴滴是我今生永远难忘的回忆。人世间的珍贵，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人与人之间的真情与彼此关爱更为可贵的呢？

　　作者简介

　　作者赵睿，笔名清心。80后江苏籍女子，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目前就职于徐州一所中学，任英语教师，居于彭城。闲暇时喜爱徜徉于文字之间，书写人生感悟。曾发表文章于美文共享公众号及散文网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