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亮了

　　灯亮了

　　文/尹永娜

　　收拾东西时翻出来一堆鞋子和毛衣，那是十年前母亲做给弟弟孩子的。红鞋上绣着梅花鹿，黄鞋上绣着金鱼，有栩栩如生的老虎鞋，憨态可掬的猪鞋，还有蝙蝠衫的毛衣，花式各样的马甲。我轻轻抚摸着，又仿佛看到她坐在那里，针起线落，编织着美好。

　　窗外还是雾蒙蒙一片，雨下了一天又一天，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怀中三个月大的小侄子有点烦躁，得让人抱着睡。他大概不知道人世间的烦恼有那么多，而他制造出的无足轻重的麻烦却让人焦头烂额。我和弟媳轮换着抱，空闲出来的人还要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以前弟媳是我的德华，孩子生病住院时全靠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现在我一有空就去帮她，我当然懂带孩子的苦，尤其是无人帮衬的苦。

　　“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留作念想也好。”弟媳把它们整整齐齐装在了箱子里。是的，这些东西我也有，而且十年前我就给我的孩子穿上了。那时母亲双手拖起孩子，边逗他边转头对我说：“等他一岁了，你就去上班，我来给你看孩子！”多么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可它终究成了一句空话，再也没有实现过。我不止一次质问着坟前的一抔黄土，何以出尔反尔，何以在我还风雨飘摇时又雪上加霜。生活就是一把尖刀，刺得你每一个指缝都生疼。我从此走上了漫长的带娃路。一个满是诗情画意的我，把三年的时光都打碎在了孩子的吃喝拉撒中，没有自由，无关自我。后来照顾老二更是几经周折。请阿姨在单位宿舍看过，在临县妹妹家寄养过两年，每周末看孩子都成了生死离别，他哭，我哭；他在遥远的地方笑，我又哭又笑。

　　庆幸我没有熬成怨妇，庆幸我还知道自己要什么，应该要什么。怎么能去埋怨生活中的不如意呢，它也是给了我们那么多甜的啊！结婚十二年，可是我们在一起却已经二十年了。他懂我的辛劳，我知他的不易。一起经历甜蜜，一起走过风雨，这些都在岁月里留下了可寻的痕迹。那么把生活写成诗吧，写一首爱情诗，它坚毅忠诚；写一首生活的诗，它充满苦涩又百折不挠；写一首人间百态的诗吧，它洞察一切，通透又潇洒。

　　“快睡吧！”弟媳轻拍着她的孩子。我起身走到窗台，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暮霭中一片清冷，可对面的石鼓园却亮起了一片华灯，今晚也许没有多少游人吧。但这不要紧，灯亮了，总会有人驻足观看。

　　我转头看向沙发上我的两个孩子。

　　小的问大的：“你爱妈妈吗？”

　　“爱啊！”大孩子回答道。

　　“我也是，我超级爱妈妈！”